她頓了頓：“且現今誰也說不好馮秦深到底冤還是不冤，我們會查，也不過是不想冤枉任何一個人罷了，並不能就此排除馮秦深就是兇手的嫌疑。”

縱知道是安慰之詞，汪捕頭心裏也好受些了，不然真受打擊，感覺他這些年的捕頭白當了。

當晚子晚，因著紙條上的內容一樣，方可言李柄各帶著五百兩白銀到了孫家莊，兩大包袱沈甸甸的，兩人亦小心翼翼，眼裏緣有著期待希翼，希望真給了銀子後，他們能見到生死不明的馮秦深。

孫家莊位於城西北角，是一家義莊，乃金陵現今為數不多的義莊之一。

剛到孫家莊，方可言怕鬼神的屬性立刻發作，還未進義莊，他的兩條腿兒便抖得不像話，好似隨時都要抽筋倒地似的，李柄好些，不過也信鬼神，一路進義莊，一路碎碎念，什麽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皆被他請了個遍拜了個遍。

朱懷古隱在離孫家莊不遠處的面墻後，夜深人靜，方可言李柄兩人的情況是一眼望盡，她好笑地勾起唇角，邊上的池千望見狀問她：

“你就半點兒都不怕？”

這可是義莊，通常哪個姑娘會不害怕，何況還是在這陰氣最重的子時。

朱懷古本身的來歷就很鬼神，前世她很信鬼神也很敬重鬼神，今生更甚，雖大多時候傳些鬼神作怪的事情，她不怎麽信，但像義莊這類的地方，她還是抱著敬畏的心情，說怕，也不怕，可半分感覺沒有，那也是她自欺欺人，她實話實說：

“離這麽遠，我不怕，進去麽，多少怕一點兒，不過還好，不會像方可言那樣抖個沒停，也不必像李柄把天上各路神仙都給請個遍！”

池千望笑：“他們說你膽子大，誠然我一直這樣認為，可我以為你是在面對屍體時膽子才無所畏懼，沒想膽子還真不小。”

朱懷古一臉你才知道的表情，轉想起他對殷朗汪捕頭的部署：

“殷朗身手好，我沒什麽疑慮，汪捕頭身手比我們行，可同殷朗比差太多，倘勒索的人手上真有馮秦深，那今晚交易必然謹慎，他們……沒問題麽？”

池千望對殷朗很有信心，對汪捕頭麽，抱觀望態度，說實在的，他對汪捕頭也不怎麽看好：

“汪捕頭一臉想彌補疏漏的模樣，今晚行動倘不讓他參與，我怕他焦急煩燥之下，會做出更讓我們措手不及的事情。”

誠然她也這般想，朱懷古嘆道：

“其實要我說，汪捕頭同淩氏有同表親的幹系，雖說是遠房，但表兄妹的感情似乎不錯，淩氏嬌弱，汪捕頭富有同情心，何況還連著一層表親，再疏，也比路人強，不讓他涉及，他會胡思亂想，做出一些打亂我們查案的步伐，讓他涉及，他這樣的狀態又實在令人擔憂。”

她現在就希望，汪捕頭幫沒幫得上沒事兒，千萬別在緊要關頭拖後腿兒就行。

兩人在隱蔽的面墻後低聲說著話兒，那邊殷朗也被明顯緊張得手心冒汗的汪捕頭弄得一陣無語，他悄聲道：

“汪捕頭，你別緊張，今晚人會不會來，少爺同懷古都說了，還不一定！”

今晚人財兩空，在一定程度上，是很有可能的，這才有了兩人被早早部署在孫家莊內部之舉，本來他覺得他一人就行，憑他身手，真有人敢來取那一千兩白銀，他就把那個人當場綁了，然跟了個汪捕頭，他怎麽覺得壓力挺大的。

汪捕頭也知自已狀態不對，他太擔心馮秦深，擔心馮秦深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淩氏那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他這種狀況已然有些時日，他知道這樣不對，可他管不住自已，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些理解馮秦深對馬徽兒的深情與執著。

擦了擦手心冒的汗，壓低聲音，一同避在棺材最後頭的他很是抱歉地同殷朗道：

“對不住，殷長隨……”

方可言李柄已在孫家莊等了一小會兒，兩人緊緊兮兮，其程度不亞於汪捕頭，但兩者的緊張又有區別，他們是純粹不希望馮秦深出事兒，汪捕頭則更掙紮於扭曲的情感當中。

聽到外面有響聲，殷朗神色一凜，手指放至唇邊看向汪捕頭，示意噤聲。

方可言李柄也齊齊看向義莊大門，大門沒關，月光自門外輕曬入內，能聽到動靜，卻許久等不到發出動靜的人，這種感覺真像被人吊著一口氣般，不見到人，兩人都無法松下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氣。

一會兒突然竄進一個黑影，他們嚇一跳的同時定睛看清楚，才發現是一只渾身有著黝黑皮毛的猴子，猴子就像江湖戲耍的那種猴子，很懂人性，也能聽懂一些人話，顯而易見，方將在門外的動靜便是它制造出來的。

方可言李柄皆瞪著眼瞧停在他們跟前的黑猴子，它向兩人伸出手，一雙猴眼落在兩人身邊各背著的包袱，意味非常直接明顯，它是想要兩人包袱裏的白銀，它同送紙條的人是一夥的！

方可言耐不住性子，沒理會黑猴子，一個快跑跑到大門口，往外瞧了又瞧，既沒瞧見馮秦深，也沒瞧見其他人，連個鬼影都無，他轉過頭來向李柄搖搖頭。

李柄會意，目光重新釘在黑猴子身上，湧起一股傻勁，他同黑猴子道：

“馮秦深人呢？他不來，我們不會交出銀子！”

殷朗皺眉，汪捕頭詫異。

方可言也走回來，同李柄站在一線：

“對！你的主人呢？在哪兒？趕緊喊人出來，或者帶我們去找人！不然我們是不會把銀子交給你的！”

就在殷朗覺得黑猴子約莫沒聽懂方可言李柄在說什麽時，黑猴子居然有反應了。

黑猴子自身上用粗布縫制成的僅有一件猴子上衣衣兜裏掏出另一張紙條來，大約是它主人早料到這種情況，故先安排了這一招。

紙條接過，方可言李柄兩人看完後都沈默了，不久便將兩人身上的包袱交給黑猴子，黑猴子接過便跑，迅速跑出孫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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